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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一直不太理解,為何在揉麵糰、作饅頭的過程,總能有一種幸福的感覺?遍思人生,那種感覺竟類似早已飄忽遠遊、久違了的戀愛經驗!一種很幽微的內心世界,像是沉睡已久的睡美人,嘴唇被人輕輕一啜而慢慢甦醒……浪漫的、美好的、柔柔的、暖暖的……

訂做一個情人吧!就像當初女媧黃土摶人般,可我比女媧有耐心。

我一個個握在手心,揉他、捏他、塑他,任我擺弄,他不會發出半句怨言;我親他、愛他,咬他一口,不但不必負擔良心不安的苛責,還充盈著我空虛的心靈與腸胃!

有甚麼樣的快樂可以和戀愛相比?我卻覺得作饅頭的樂趣可以大過戀愛的感覺?這問題好像很哲學!一場戀愛短則數日,長則幾十年;而一籠饅頭的成敗,不過須臾之間!這雖有點像莊子〈消遙遊〉的「小知不如大知,小年不如大年」,但朝菌雖不知晦朔,蟪蛄亦不知春秋,更不如冥靈者五百歲的壽命,但終究他們所經歷的都是生命的全部──起與滅、成或敗;如果一場戀愛和一顆饅頭,他們都有生命的話,就沒甚麼不可比擬了!

或許在女人最深沉的意識裡,都潛藏著女媧造人的基因。女孩想訂做一個情人,最好是高挑、帥氣,加上溫柔體貼;母親想訂作一雙兒女,孝順、聽話,還得聰明伶俐。女媧早就看透了人的劣根性,豈是如此容易拿捏,所以開始時百般小心,想要各個皆完美,但未必就如願,最後也不得不失了耐心,就用一根繩子,沾了黃泥,甩了出去,是圓是扁也就各取天命了!

我真的比女媧有耐心,那顆顆饅頭,可都是我精心打造、步步為營的成品。我花在他們身上的心思不會比一個情人少,我期待他們的完美絕對勝於一個戀人;但我終究是女媧的後代,也逃不過宿命的原罪一般,那饅頭性跟人性差不多,明明材料相同、成分一致,但只要我稍點分心、手不帶勁,蒸的時間多了、水少了……,每次掀開蒸籠蓋,看到饅頭一個個各使其性,我突然悟了道一般──饅頭如此,情人當然如此!

訂做一個情人,難!揉一籠饅頭,簡單!何不取易捨難,同樣都是一場愛戀的遊戲,同樣讓人心情起伏轉折;如果你厭倦了戀愛這般令人心碎又傷身,不如作一次饅頭,失敗了,頂多把他吃了──洩恨而已!



台灣新生報 2011/12/15() 「生活與文學」 空大專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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