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節，食粄粽(吳鳴)/2022年五月節聯想集錦 @ 阿芳心曲

五月節，食粄粽
　　
　　
　　每年五月節，台灣南北粽之爭是例行戲碼。在南北之爭中，客家粽習慣性缺席，彷彿不存在似的。
　　
　　客家飲食文化與生活環境息息相關，什麼食材配什麼菜，什麼粄配什麼葉，有其深遠傳統。
　　
　　南部人笑北部粽是包在竹葉裡的 3D 油飯，北部人笑南部粽白白的很噁心。我對這類掐架沒興趣，難道我們後山人都不是人，吃的粽子不是粽子。後山因族群複雜，原住民、外省人、鶴佬人、客家人混居，粽子亦是南腔北調，有蒸有煮，還有用烤的阿美族竹筒飯，但我比較熟悉的是客家粽。姆媽做粄依傳統來，粄粽用月桃葉，鹹粽用桂竹箬，鹼粽用麻竹葉。我覺得南北粽好像沒有這些區別，北台灣都用麻竹葉，要打開吃才知道是什麼粽。台南好像肉粽、菜粽的葉子有別，亦有用月桃葉者，但我不是很了解其中的分野。
　　
　　月桃葉包的粄粽總教我心心念念，採回來的月桃葉梗先削去三分之二，用滾水汆燙，包以前塗香蕉油才不會黏粄。餡裡有五花肉、蝦米、豆干、菜脯和香菇，辛香料則是基本的蔥薑和紅蔥頭。
　　
　　苗栗客家鹹粽亦有用月桃葉包的，有些粄粽也用桂竹箬或麻竹葉。但我仍習慣姆媽做粄的條理分明，粄粽用月桃葉，鹹粽用桂竹箬，鹼粽用麻竹葉，鹼粽不加餡，沾紅糖或赤砂糖吃。菜包用柚子葉襯底炊，蟻粄 (鶴佬人名之曰草仔粿，用黃花鼠麴草做的) 襯香蕉葉，紅粄 (鶴佬人稱紅龜粿) 和蟻粄一樣襯香蕉葉，故爾各種粄和粽的味道包含葉香在其中。
　　
　　鹹蟻粄用乾菜脯絲 (鶴佬人稱菜脯米)，甜蟻粄不包餡，粄體加赤砂糖；鶴佬草仔粿有包紅豆和綠豆餡兒的，綠豆餡有鹹有甜。客家包餡鹹蟻粄中間鼓起，不包餡甜蟻粄是橢圓平板，外形一眼可辨。同樣是包餡兒，蟻粄包乾菜脯絲，菜包餡是生菜頭絲。
　　
　　我寫的好像很複雜，但對客家人來說並不困難。蓋因客話語彙條理分明，譬如稱動物不是只有公母雌雄，另有較細緻的說法。以雞為例，剛出生的小女雞叫雞雌仔，生過蛋沒孵過小雞的叫雞卵仔，孵過小雞叫雞嬤；小男雞叫雞牯仔，長大一點叫雞角仔，打過母雞的叫雞公；一般雞塒裡只有一隻雞公，其他的雞角仔會閹掉，因為閹雞才長得肥。類似的情形也可以用在貓狗身上，以狗狗而言，剛出生的小女狗叫狗雌仔，生過小狗叫狗嬤；處男狗叫狗牯仔，打過母狗的叫狗公。因著客家語彙的豐富性，台灣的大河小說客籍作家占比甚高，諸如吳濁流、鍾肇政、李喬都是客家人。
　　
　　在我這個海陸客眼裡，最好吃的粽子當然是客家粄粽，沒有之一。五月節，食粄粽，糯糯的粄，香香的餡，原來我心心念念著姆媽的味道。